医学部侨联常务副主席 陈淑华研究员
童年有许多记忆,有的已淡忘,有的却是难忘的。我的童年很多时候是在日寇的飞机轰炸扫射中度过的,这段记忆让我永世不忘。
我的家乡在福建厦门附近的一个海滨小镇,叫安海(又称安平),那里交通方便,文化教育发达,名胜古迹很多,是著名的侨乡之一。
地处海滨前沿的家,与金门、厦门仅一水之隔,每当雨过天晴时,能见到金门岛上人们走动的身影。1937年卢沟桥事件爆发后,金门厦门相继沦陷,日寇的铁蹄践踏着那里的土地,残害那里的百姓。安海镇虽未沦陷,但是鬼子兵的飞机轰炸射扫使这里的人民不得安宁。
日机的轰炸、扫射越来越多,空袭警报越来越频繁,每当听到警报,我心惊胆战,有时经常被吓哭。在这个时候,大人们都比较镇静,快速地“指挥”孩子们钻进“家庭防空洞”(大床四脚填高,床上用数条棉被盖上;八仙桌上铺上棉被)。这种防空洞家家户户都有,在里头呆着,有安全感,但也很害怕,总希望警报快解除。在黑压压的床底下,偶尔会听到奶奶念叨着:“龙山寺佛祖保佑我们……”。龙山寺是我家乡很有名的古刹,许多东南亚华侨、台胞经常去朝拜,奶奶是信佛教的。每当在“防空洞”躲着,听到炸弹爆炸和扫射声音,感到很恐怖,想着大人们说过的话:一炸就有人倒下,就有人受伤,就有房子着火……。有一次好几架(后来知道是4架)飞机窜入安海,家附近的小学被炸了,我们躲在床底下的感觉是天地在摇晃,就象大地震。第二天,听说学校主楼操场被炸毁,五福堂(大礼堂)也被炸翻了,家住小学东边的四年级同学阿志来不及躲进“防空洞”,左胳膊被炸断了,后来只要一见到这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小小少年,人们对日本鬼子就更加痛恨。
鬼子的飞机不光炸学校,还轰炸寺庙,炸死庙里的尼姑;炸断家乡有名的五里桥(又称安平桥);还轰炸码头……,真是狂轰滥炸。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警报一拉响,商店立即关门疏散停业,有时倒闭,商业街就象一条“死街”。由于商店纷纷停业倒闭,市场萧条,百姓们在惶惶中过日子,而当时侨乡的侨属们生活就更苦。他们平时靠侨汇供给生活,日寇的侵略轰炸使航运阻塞、交通断绝,侨汇来源告竭,他们的生活十分悲惨,许多人靠变卖家产度日。
时间在推移,到了我上小学时,学校就上早课,其他时间只要没有警报,老师们就会教大家唱抗日歌曲,高年级同学还演戏、跳舞。记得当时唱的歌有的是《大刀进行曲》、《二月里来》、《读书郎》,而《延水谣》这首歌是由男女同学连唱带跳在台上表演……。我跟同学们唱着打鬼子的歌,慢慢地从惊恐中走出来,听老师讲一些抗日故事,心里也更明白:日本鬼子是侵略者,是他们不让我们过安宁的日子,我们一定要打倒他们,把他们赶出中国!
作恶多端的日本侵略者投降啦!小镇顿时热闹起来,鞭炮声连天,那是1945年的秋天。开始我们不敢相信,后来看到好多年轻人手里拿着号外送发给过路人,此时感到童年的欢乐真正释放出来。
过了好久,听说当时学校里的老师有共产党员,还有许多抗日爱国人士,他们有许多讲不完的抗日英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