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著名的消化疾病专家,消化内镜学奠基人之一,原中华医学会消化系病学会主任委员、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内科主任、内科教授、九三学社社员郑芝田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6年3月5日3点40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2岁。
郑芝田教授194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院。毕业后在北大附属医院内科工作。1958调至新建的北医三院,担任内科教研室主任及内科主任,并兼任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系副主任。1981年被聘为博士研究生导师。
几天前,《胃肠病学和肝病学杂志》主编段芳龄教授在得知郑芝田教授逝世的消息后来函,深切表达了对郑教授的哀悼之情,同时也希望将郑教授的生平刊登在杂志上以示悼念。在回信中,我非常自然地写道:郑老师的辞世使我们每个人都很悲伤,作为导师,他不仅仅教导我如何做学问、做个好医生,更教导我如何做人、做个有用的人。老师的教诲和垂范,使我终身受益。
大学的最后一年,少不更事的我看着考研招生简章上有限的几个专业和招生名额,感到十分沮丧,同窗劝慰道:“好专业不如好老师,三院的郑芝田教授很有名,你应该努力”。于是,我成了郑老师的学生。拿现在的眼光去看当时,他真的名气很大,但是他在1987年退休后,谢绝了出门诊,谢绝了社会活动,将全部精力用来指导研究生、用来指导科室的临床工作。他每周必来参加科巡诊,一直坚持到年近90岁,而且每次必亲自临床,查看病人。除此之外,郑教授居家潜心研究,将自己大半生从医、从教、从研的经验和心得总结成书,分别于1993年和2000年完成了《胃肠病学》的第二、第三版的修订,并于1998年完成了《消化性溃疡病》、2003年在90岁高龄时主编完成了《医学缩略语词典》。甚至在生病当中,仍然惦念着《医学缩略语词典》的修订。他总想做一些对医学、对病人真正有用的事情。这些理念也充分体现在他培养研究生上。让我感触最深的是他对待不同类型研究生的培养要求上。郑老师对我们这些“临床研究生”一再强调,要全身心地投入到临床工作中去,将自己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会思考的医生,在临床实践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必都进实验室,实验室的工作留给科研型的学生,否则,都将成为“二把刀”,哪样都干不好。当时的不理解和遗憾自然很多,心想这就能成博士生?但实践证明,这样的要求并没有影响到研究的水平,我的毕业论文于1993年发表在Scand J Gastroenterol 杂志上 (所谓的SCI收录杂志)。虽然现在的科研型博士生毕业须有在SCI收录杂志上发表文章的要求,但在当时能有这样要求的老师似乎并不多。
郑教授心胸豁达,睿智幽默。他对同事、对学生从无训斥。深奥的道理常常隐藏在小故事中循循道出。研究生写成的论文他必字斟句酌,更会引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只是三个字母的一个公式,不是繁琐就好,要学会提炼;论文中的参考文献何时应该用全文,何时可简写;一个“biàn”字,同音异义的很多(辩、辨、辫),不可混为一谈,更不能以笔??潦草而糊弄,等等。事情虽小,自己以后是绝不敢再有马虎。郑老师的诲人不倦不仅体现在对自己的学生上,还体现在对待科里的其他年轻大夫身上,对大家的问题均能做到有问必答。作为许多医学期刊的编委和顾问,他每月都能收到很多杂志,一直到病重之前,他还每期必读,看到重要之处,必会批注并转交给从事相应研究的医生以供参考。
得意时的警示、鞭策不必多言,失意时的鼓励更为可贵。第一次听到“智商”和“情商”的关系讲解是十年前在郑老师处。前辈们的艰苦奋斗成为他教导我们的范例,“知足常乐,能忍则安”,是说给我们,也是讲给他自己。我们很少从他嘴里听到有关自己的艰难,每每问到,他均一笑带过,“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是他的回答。他80岁开始学电脑、90岁时尚以东坡诗句自勉:“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正是这种乐观积极的态度使他始终处于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身居陋室、生活俭朴。家中看到的一切很难和一个在60年代初就挣180元人民币的著名教授联系在一起。也难怪科里的同事会为此潸然泪下。
“历尽沧桑八十年,回眸弹指一瞬间;少壮坎坷难言表,老来无成自当然。不图荣华与富贵,但愿造福伤病员;阎君倘能假家寿,余当奋力再向前。”郑老师在自己80岁时写下的诗句,正是他一生的写照:自强不息,孜孜不倦、淡泊名利、谦逊平和,为医学事业奋斗终生。
郑芝田教授是我们的老师、也是我们的榜样!
(研究生院 段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