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务人员队伍发展的现状分析“看病难”的原因
“看病难”是目前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之一,成为我们构建和谐社会进程中一个很不和谐的音符。对此,很多专家和学者从不同角度和不同层面进行了深入分析。在此,我们仅从医务人员比例这个角度出发,分析其对“看病难”这个问题的影响,供大家参考。
一、
我国医疗卫生领域发展不平衡
这里我们讨论的是我国卫生领域全面现代化的速度,而不是大都市里的大医院的仪器设备和新药。因为这些地区的医院在硬件配备方面、在使用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高新技术方面并不落后。那么,我们落后在哪里呢。我们认为,卫生人力资源不足是影响卫生领域现代化的重要因素之一。尽管在世界卫生组织2006年《世界卫生报告》
[1]中公布的“全球卫生人力图谱”显示,我国 “卫生服务提供者(医生、护士和助产士)” 的状况,没有象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和东南亚等地区那样处在红色的“严重短缺国家(Countries with critical shortage)”之列,但这绝不是说我们的卫生人力资源不短缺,因为那只是世界卫生组织制定的一个“人员密度的下限”。我们要想实现我国卫生领域现代化的基本目标(在2020年前基本建立全国医疗保险体系。在2030年,建立完全覆盖的、高效运行的国民健康保障体系。在2050年,人均预期寿命过80岁,健康寿命超过74岁。),就必须对我国卫生人力资源的现状有清醒的认识。因为“人员是加强卫生系统至关重要的因素。[1]”
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的各个方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医疗卫生事业的不断进步,我国人均预期寿命已经从建国之初的41岁提高到了71岁
[2]。从表1可以看到,我们在预期寿命和健康寿命两项指标上已经超过世界平均水平,并且已经很接近高收入国家的水平。但其他几项指标-医生比例、护士比例、病床比例、公共卫生费用/GDP、人均公共卫生费用和人均卫生总费用-不仅与高收入国家相去甚远,而且距世界平均水平都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表1 中国卫生领域指标的国际比较(2002年)
[2]
|
中国
|
高收入国家
|
世界平均
|
相对差(倍)
|
预期寿命(岁)
|
71
|
78
|
67
|
1.1
|
健康寿命(岁)
|
64
|
71
|
57
|
1.1
|
医生比例(医生/千人)*
|
1.6
|
3.8
|
2
|
2.4
|
护士比例(护士/千人)
|
1
|
7.9
|
4
|
7.9
|
病床比例(病床/千人)
|
2.5
|
7.4
|
4
|
3.0
|
公共卫生费用/GDP(%)
|
2.3
|
6.6
|
5.8
|
3.0
|
人均公共卫生费用(美元)
|
22
|
1776
|
305
|
80.7
|
人均卫生总费用(美元)
|
63
|
3039
|
524
|
48.2
|
*医生比例(医生/千人):每一千个户籍人口所拥有的医生人数。
我国卫生事业不仅和发达国家差距很大,而且和国内其他方面的发展水平相比也是相当滞后的。比如,2003年我国综合现代化指数的世界排名是第60位
[2],而作为综合现代化评价指标组成部分之一,反映医疗服务水平的医生数/千人和护士数/千人却分别排在第95位和第130位[3]。再比如,中国社会现代化指标与发达国家先进水平的比较 [2]显示:人均信息费差40多倍,人均公教费差50多倍,人均公卫费差100多倍,大学普及率、因特网普及率和能源使用率差3-12倍。六个指标中人均公卫费差距最大,而且和其他指标之间又有相当大的差距。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医疗服务的发展状况与我国社会前进的速度严重不匹配。应该说这些都是造成目前“看病难”的原因。当然,这其中涉及了很多诸如机制、政策、社会福利保障等宏观问题,已经有很多专家进行了这些方面的深入探讨。今天我们分析的重点是医务人员队伍的发展现状,尤其是医生比例下降与“看病难”之间的关系。
二、我国护士比例和医生比例不足而且发展状况堪忧
(一)护士队伍发展情况
从表1中我们看到,我国目前护士比例(护士数/千人)不仅与高收入国家相差7.9倍,就是与世界平均水平也差着4倍之多。
另外,我们看一下我们现在的发展速度与理想的发展速度之间的差距。以比较能代表我国综合现代化先进水平的首都北京为例,从表2中,我们看到,二十年来护士比例的上升速度仅为平均年增长2.13%,而我们要想实现卫生领域现代化的基本目标所需要的理想的年增长应为5%
[2]。
(二)医生队伍发展情况
以北京为例,二十年来医生比例(医生数/千人)不仅没有随着社会其他方面的进步而发展,反而在艰难的波折中呈现下降趋势,甚至跌至了20年前的水平以下。
表2 北京医生比例和护士比例的变化
[4]:
|
1985年
|
1990年
|
1995年
|
2000年
|
2005年
|
平均年增长
|
执业医师数/千人
|
4.40
|
4.93
|
5.06
|
4.66
|
4.32
|
-0.10%
|
注册护士数/千人
|
2.40
|
3.35
|
3.43
|
3.60
|
3.66
|
2.13%
|
从全国范围看,情况也是如此(表3)。虽然我国目前医生比例与高收入国家的差距比护士比例的差距小(相差2.71倍),并且达到了世界平均水平,但是,要想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医疗服务的需求,要实现社会现代化的宏伟目标差距还是很大的。而且,由于我国人口众多等原因,要想在这方面进一步缩小与世界发达国家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种距离现在不是在逐步缩小,而是有加大的趋势。
表3 我国医生比例变化情况及与国际水平的比较
[2]
|
1980年
|
1990年
|
2000年
|
2003年
|
中国
|
0.9
|
1.6
|
1.6
|
1.4
|
高收入国家
|
1.9
|
2.4
|
3.8
|
3.8
|
世界平均
|
1.1
|
1.6
|
1.4
|
1.4
|
相对差*(倍)
|
2.11
|
1.5
|
2.38
|
2.71
|
另外,依然以首都北京为例,二十年来医生比例的变化速度是平均年增长-0.10%,而我们理想的发展速度应该是年增长3%[2]。
三、医院就诊人次增加
表4 我国综合医院门、急诊人次(亿次)变化一览表
[3]
|
1985年
|
1990年
|
1995年
|
2000年
|
2005年
|
门、急诊人次(亿次)
|
4.93
|
5.30
|
4.59
|
5.00
|
7.86
|
从表4可以看到,目前的就诊人次是在上升的,而且已经达到二十年前的1.59倍。那么,结合我们前面提到的护士比例和医生比例的变化情况(表5),“看病难”的状况应该由此可见一斑了。
表5 医务人员和就诊人次二十年前后变化对比
|
1985年
|
2005年
|
增长率(%)
|
执业医生数/千人
|
4.40
|
4.32
|
-0.2
|
注册护士数/千人
|
2.40
|
3.66
|
+52.5
|
门、急诊人次(亿次)
|
4.93
|
7.86
|
+59.4
|
四、医务人员缺乏与“看病难”
“卫生保健是劳动密集型服务行业。卫生服务提供者是一个系统核心价值的化身—他们为人们进行治疗和护理,减轻疼痛和苦难,预防疾病和减少危险-他们是连接知识与卫生行动的人员纽带
[1]。”不言而喻,在所谓“劳动密集型服务行业”中,从业的技术人员不达到一定密度,就不足以保证服务的质量。至于目前我国医务人员短缺的原因及其与“看病难”之间的关系,我们分析如下。
(一)、三十年不变的人事制度
目前医院医务人员的编制是按照卫生部1978年出台的文件
[7]执行的。三十年来,随着医学科学的飞速发展,诊疗项目明显增多;诊疗操作更加复杂;在实践新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过程中,出现了包括心理护理在内的整体化护理模式;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医疗服务水平的“要求”也提高了。这个比例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无法满足目前的诊疗功能的需要。
(二)、扩床不扩编
由于各种原因,近年来北京各大医院都在极力扩充病床数。这样做的结果之一无疑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病人“看病难”的状况。但是,医院为解决“看病难”而扩充的床位数以及应该相应增加的人员编制数却常常是迟迟得不到有关行政管理部门的承认,影响了医务人员队伍的发展。也是造成目前北京很多三级甲等医院的医务人员长期严重超负荷工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医务人员医疗劳动的价值得不到正确体现和理解
“看病贵”也是目前社会比较强烈的呼声之一。但是,这其中包含的不仅仅是新型仪器设备、新药及新型耗材的“昂贵”,而且包含了不为公众了解的医务人员医疗劳动的“廉价”(比如,“肌肉注射”收费为0.5元、“静脉点滴注射”不收费
[5]等)。因为医务人员不能靠医疗劳动的收费养活自己,所以医院和科室都宁愿辛辛苦苦地勉强完成基本医疗任务,也不肯多进人。这种情况也是严重影响医务人员队伍发展的因素之一。这一方面造成一些有志于从事临床工作的医疗和护理专业的毕业生就业无门的情况,另一方面造成一部分训练有素的临床医生因为各种原因退出艰苦的临床一线的情况。使得我们虽然每年有大量医学院校的学生走出校门,但医务人员队伍的发展却依然远远落后于人口增长的速度和社会的现代化程度。
医生是“看病”这一过程中的核心环节。目前医生比例的下降与就诊人次的增加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疑是造成“看病难”的主要原因之一。按照卫生部1978年相关文件
[7]规定,依专业科室的不同,外科和内科医师在门诊分配给每个病人的时间分别应该是8.6分钟和12分钟。而目前各大医院,尤其是病人信任度较高的大学附属医院里病人就诊时间明显缩短。以北京大学临床肿瘤学院为例,1990年时医生在门诊可以分配给一个病人的就诊时间大约是16分钟,2006年则只是6分钟。对于病人来讲,这六分钟太短了,不足以达到他们希望的“倾诉”、“答疑”等目的。对于医生来讲,由于不仅要完成大量繁重的日常医疗工作,同时还必须完成大量临床教学和科研任务,在长期体力和脑力都严重透支的情况下,客观检查指标有时成为有些医生诊治过程中唯一的思考内容,而忽视了病人的感受。病人对于缺少关爱的诊治方式极其反感,感觉不“温暖”,感觉照顾得“不周到”等,也就自然产生“看病难”的感受。
现代医学研究发现,人类疾病大约50%与生活方式和行为有关,20%与社会环境和生活环境有关,20%与诸如遗传、衰老等生物因素有关,还有10%与卫生服务的缺陷有关
[6]。可见卫生服务的缺陷不仅仅是会导致患者情绪上的不满,还可能影响治疗效果,甚至成为导致躯体病变的相关因素。但是,目前在医务人员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卫生服务的缺陷”是难以杜绝的。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目前我国医务人员队伍的发展形势已经不仅仅是不容乐观,而是非常严峻,并且是导致“看病难”的重要因素之一。世界卫生组织在2006年《世界卫生报告》
[1]中指出,“人员是加强卫生系统至关重要的因素。但培养卫生人员需要相当多时间和金钱的投资。国家需要留住其技术人员,以便他们的专业技能能够为居民谋利益。如果卫生人员离开去其它地方工作,国家就失去希望,并损失多年的投资。” “发展有能力、有激情和有物质支持的卫生工作者队伍,对于克服实现国家和全球卫生目标的瓶颈至关重要。”所以,我们认为,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好“看病难”的问题,政府在进行加大投资力度、加强社区医疗建设等工作的同时,应该对加强医务人员队伍建设的问题引起高度重视。比如,进行科学测算,制定各级医疗机构中合理的医务人员比例,疏通毕业生的就业渠道;同时或分步骤地进行多种政策的配套调整,扭转以药养医的状况,正确体现医务人员医疗劳动的价值;正确发挥媒体的作用,不要让少数不良事件的阴影投射、覆盖在广大奉公守法的医务人员身上,肯定医务人员队伍的主体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引导社会充分理解和尊重医务人员的劳动;医务人员则需要忠实贯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与社会各界一道,共同努力营造医患和谐的良好就医氛围,为顺利实现社会现代化建设的宏伟目标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参 考 文 献
2、中国现代化战略研究课题组,中国科学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中国现代化报告 2006:社会现代化研究》第一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年
3、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中国卫生统计年鉴 2006》第一版.北京: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 2006
4、北京市卫生局.《北京市卫生工作统计资料(汇编)》1985年-2005年
5、北京市物价局,北京市卫生局.《北京市统一医疗服务收费标准(合订本)》 1999年10月
6、叶任高,陆再英.《内科学》第六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4
7、卫生部关于发布《综合医院组织编制原则试行草案》的通知 卫医字(78)第1689号